CP粉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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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CP粉眼里，“被风吹过的夏天”挥之不去，这份“真情实感”当然需要好好保护，但她们亦晓得，不论在认识形态还是商场价值上，牢靠的CP关系都“对偶像的前途欠好”，因此倾向于低调嗑糖，在超话圈地自萌

本文首发于南方名人周刊

文 | 特约撰稿 Ignotus 发自北京

编辑 | 杨天宝

全文约8439字，细读约需18分钟

4月25日零点，刷到肖战那条“凡此过往，铭记于心。感谢所有善意的批评与指正”的博客后， 白果忽然清醒过来，充值、买歌、加入保险杠公会（QQ音乐单曲界面下博君一肖CP粉创立的粉丝公会）……“一块成长！！！我爱你们”“果子依然爱你”“王八冲！”，这些留言让白果压抑许久的心情得到释放。

次日起，白果打开博客小号，形势喜人，不少流量大的CP粉和站姐参与“拔旗”活动（即博主发博承诺会接宣传，所得都用于购买肖战新歌《光点》，或只要转发/评论其博客到某一量级，就购买必定数额的《光点》），为保险杠添砖加瓦。从2月底起始，“初恋追星”进入粉圈的白果跟随了“227事件”发展的全过程——见证了唯粉和CP粉、肖战粉丝与广大网友的撕裂，亦参与了洗广场、氪金。新歌的发布是一个让人稍微心安的信号。

隐忧亦随之而来。博客关联超话社区内有人发帖预警：请果子们（CP粉的昵叫作之一）“不要过嗨”，一味倡导消费的不睬智言论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作为偶像怂恿粉丝买单的证据。不到四天，3元一张的单曲《光点》的营销额破亿，“煽动未成年粉丝氪金”的指责出此刻各社交平台。

然而争议并未到此结束。5月6日夜里，中新社的栏目“中新经纬”发出一则采访，视频中，肖战对“前段时间出现的有些跟我关联联的争议”暗示了自己的不安和歉意；仅在几天后，某幼儿园老师号召学生为肖战应援的资讯传播开来。5月10日晚，肖战发了一条态度坚决的博客：“我不需要应援。”

2019年7月8日，北京，肖战现身机场，被热情的粉丝围住

嗑CP的愉快

2019年夏天，白果点开了古装耽美剧《陈情令》。后来她回想，和非常多博君一肖CP粉同样，那是她“正常生活”的最后一天。

最打动她、又让她意难平的是少年英豪魏无羡和仙门榜样蓝忘机的感情。她们年少相识，一样天分异禀、颇有修为，同怀着“锄奸扶弱，无愧于心”的愿景，在一次次危险中相互扶持。原著小说《魔道祖师》里，二人在十几年的离散后结为“道侣”；而国内版电视剧的尾声掐断了之前铺垫的暧昧，以蓝忘机作为剧中权力公司最高统治者仙督、魏无羡骑着小毛驴云游四方为结尾。二人在青山告别，分道扬镳。

某日，博客热搜忽然显现了一段9分钟的视频，两位主角肖战和王一博在湖上船里拐弯抹角地吵架。白果拉着进度条草草看过，以为是两个关系欠好的明星在镜头前不幸暴露了自我。后来，一位当时因此呢“躺平到坑底”（心甘情愿到坑底再也不出来）的CP粉伴侣给她发来晋江兔区的链接，一整座高楼在讨论俩人每句话、每一个动作隐匿的醋意、不满和关心则乱。

在小圈内，这段视频及其背面的阐释文本被命名为“九学”，是CP粉的入门级学科，渐次往上，还有“十六学”（按照粉丝对去年夏天一期《愉快大本营》上两人互动显微镜般条分缕析而来）、“卡点学”（集合了她们发布博客的日期、时间、博客数可能有的隐含义）、“双标学”（她们对彼此和对其他同事/伴侣的言行区别）等等。哪怕两个演员很久无公开互动、一共仅有十次上下的同台，非常多相同元素由于在两人身上持续地显现而作为“糖点”，被看作连续剧般的、隔空呼应的爱意。

剧中被遮掩的欲望和被压制的叙事就这般被粉丝拉到了表层，一个深夜读完流传甚广的两篇“助理文”（分别以两位主角前助理口吻写就的文案，仔细讲述了剧组时期她们的互动，真假难辨）后，白果亦入坑了。她在日渐下沉的行业工作，时常颓丧，从此视bjyx（博君一肖）为无望现实世界的美好出口。

白果的好友绵绵亦是这般心理。在北方某大学行政公司工作，被冗杂琐事淹没，绵绵忙碌时“每日夜晚必须喝着酒才可写材料”。去年夏末到秋天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绵绵口渴时就买一杯据述肖战爱喝的冰摇红梅黑加仑，有些CP粉将这款饮料叫作为“爱情水”。她花高价从黄牛处买了11月2日的《陈情令》剧组南京演唱会门票，那晚大众回忆起到剧组见到的第1个人，王一博忽然一声大喊：“咱们第1次见面是在天天向上！”肖战做为X玖少年团的一员，王一博做为《天天向上》的主持人，两人曾在2017年3月录制节目时见过面，而这在两年后被主角之一在万众瞩目下大声喊了出来。那一刻，就像非常多次令CP粉激动的瞬间同样，“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说到尽兴。”绵绵“被锤得死死的”，成为了CP粉。

缩写和同音替代字是粉圈必不可少的沟通方式和自我守护的重要构成部分，能够设置向外门槛，同期对内识别身份。白果从前对运用拼音缩写并将之渗透到平常用语这件事反感且困惑，视作汉语的衰朽。“zqsg”（真情实感）、“xswl”（笑死我了）、“nsdd”（你说得对）、“淑芬”（书粉）、“集美”（姐妹）等基本词汇一起始对白果来讲像是一堵墙。不外在豆瓣小组以每日最少四五小时的投入补课了两个多月、开通博客小号（头像是她们同台对视的照片，眼里似乎有情谊）并关注了数十个CP粉和站姐后，逐步夯实的文本素养帮忙她打破了壁垒。第1次看到“削蘸”和“优尼科网易啵”时，她笑出了声。

白果和绵绵像上学时做文本细读同样分析她们在区别时间场合只言片语背面的能指。同性CP表率的不睬世俗条框的情感，辅以CP粉在海量物料的蛛丝马迹中扒出的草蛇灰线，例如经过口型读懂她们在花絮里被官方消音对话的成就感，一起构成为了嗑CP的愉快。

2019年11月2日，南京，肖战与王一博在《陈情令》国风音乐演唱会上

圈地自萌

2019年末，数次颁奖礼和见面会上的CP合体让白果每每进小组、逛超话都浸润在过年同样的喜庆氛围。然而跨了年，悲伤的气息不时从各个帖子里冒出。大众都清楚，之后她们要出演、宣传别的戏，或许会被绑缚别的CP，几乎不可能以魏无羡和蓝忘机装扮者的身份合体了。

无新糖时，CP粉的一种疏解方式是“捡垃圾”，打开已然扒过无数次的采访、花絮、直播，记住哪些视频里的“名场面”，在与同好交流时嵌入、化用她们的对话；再看一遍、两遍、三遍，音量调到最大，模糊不清的片段放慢，运气好就能听到不在字幕里或被别的人声盖住的悄悄话；或吃下“代餐”——抖音上有粉丝会穿着与她们类似的衣服，做牵手、拥抱或更亲密的动作；PS能手再造了她们凝视、拥抱、一块下厨房、吃早饭、起床的动图，乃至情人节的视频tel。有时看到一只狮子舔舐着小白兔、一只孔雀追着朝另一只开屏的GIF，白果亦忍不住转：“代到了！”发送。

亦是这个周期，LOFTER和AO3（Archive of Our Own）成为了白果的安慰之地。在CP粉的平常产出（以两位剧集主演为原材料，进行视频素材剪辑、同人文、漫画、动画、歌曲等创作）中，白果看得最多的是同人文，在同人文中算RPS（Real Person Slash,真人耽美同人）。

非常多人读、写同人的初心都是“意难平”：元文本因为种种原由停留在男性同性社交欲望，有对男性情感的浪漫化呈现，但无递进到性关系。如粉丝文化学者亨利·詹金斯所言，“耽美的一大任务便是将同性社交和同性恋之间牢不可破的墙壁移走”，最少“将重点精力投射于定义名人关系的瞬间，而非仅仅将这些时刻做为背景或重点情节的动机”。

同人的情感走向有BE（Bad Ending）和HE（Happy Ending）两种，白果只看HE。例如在有的作品中，她们自己和她们饰演过的角色在平行宇宙中同期显现，交互出现情感关系。

LOFTER和AO3里，白果看到的更大都是平行世界的OOC（Out Of Character，指作者创作中的角色设定和原著比有显著变化）故事。当真实世界的演员再也不在博客互动、再也不对唱《无羁》时，一个个承袭了她们名字、长相、年纪和性格的“肖战”和“王一博”，以师生、警匪、发小、队友、家人的身份活在巨大的文本网络中，生命力得以延续。

绵绵读过的数十个同人长短篇中，名人关系的核心冲突常常来自传统男性气质的反乌托邦：一方或两方因对方被唤起了男性欲望后，阻碍她们实现这种欲望的现实壁垒会变得更为森严。最平常的形成小说叙事冲突的壁垒是异性恋霸权，亦有阶级区隔或权力斗争及其孕育的不信任、男性性相带来的竞争和摩擦等。但最后，两位主角的紧张关系达到临界点时，总会遇上詹金斯所言的“坦白时刻”。HE文中，“肖战”和“王一博”总能克服实现亲密关系前的阻碍，顺利完成互相吸引——误解——互相许诺的链条，进入纯粹的乌托邦行业，持有幸福牢靠关系的同期，保存平等和自主的权利。

由于借用了真实名人（尤其是明星）的公众形象为文本进行再创造，RPF（真人同人，Real Person Fiction）的版权合法性始终相对暧昧。某些同人网站如FanFiction等知道禁止了RPF，由于触及性、死亡、暴力的内容可能侵犯当事人的名誉权。

詹金斯二十年前撰写科研同人创作的《文本盗猎者》时，出于守护的目的，避开了RPF。90年代，曾有加拿大电视剧演员看过自己的RPF后，威胁要控告传播小说的邮件组。直到这个世纪，RPF在西方才步行到地上，在不触及商场运用的状况下被默认了合法性。

而真人同人加上耽美，写作和传播受到的结构性限制更大。詹金斯将耽美同人定义为“创造了一个情色的亲密空间”的共享故事。因为同性爱情、性描写等原因，RPS（真人耽美同人）在非常多时候几乎无公开出版的可能。白果说，“圈地自萌”是内部创作认可的公约，相对应的是繁杂的解码过程。有些写手会把更新的小说贴在长图里（图的前两屏都是空白），而后倒转180度，发一条粉丝可见的博客。适逢尺度大的章节更新时，读者可能要在博客里寻找二次或三次编辑记录，或在LOFTER正文评论区翻检出写手小号发的链接，在漫长的缓冲后点进一个Weavi主页，再打开一个石墨文档链接，再点开石墨里的石墨文档链接，才可抵达俄罗斯套娃的核心——“车”（即限制级内容）。

想要安全地开车，另一个选取便是AO3。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同人小说网站之一，去年曾得到雨果奖最佳关联作品奖。因为鼓励完全自由的创作，它成为了部分CP粉写手的“停车场”。

但不论是嗑糖还是看文，白果总能看到有些粉丝对产出者“舞得太过”心怀忧虑，在超话发布劝谏之论。她并非不可理解：针对一方明星的唯粉而言，另一方明星和热衷将两位“正主”拉郎配的CP粉是如同敌人的存在；同期，同性情感在当下的语境中并无被广泛认可和鼓励。国内近期一部以知道同性爱情为主题的剧还是2016年的《上瘾》，未播完就遭下架。她曾看过演员迈克尔·法斯宾德和詹姆斯·麦卡沃伊（她们一起出演过电影《X战警》，有鲨美CP粉）坐在一众CP粉面前观看粉丝产出的视频节目，很是仰慕。而她的CP，哪怕超话社群日渐壮大，关注者突破了200万，依然面临缺乏合法性的尴尬——无与工作室及广大粉丝直接沟通的官方后援会，做为集体的发声可能被系统性排除。

经历过几次激情转发的糖点被火速删除后，每当看到在危险边缘试探的糖或产出，白果和绵绵就互相通知、快速保留。“这叫‘阅后即焚’。”

下坠

2月中旬，绵绵给白果举荐了一篇同人《下坠》，另发来一张图：身穿红裙的妙龄女郎对镜描唇，镜中还有一个挺拔的男孩背影。“好美，”白果回。她们都没想到，这张图后来点燃了唯粉怒火、作为“227事件”导火索，在同人圈、粉圈诱发了旷日持久的撕裂。

发布于机核网的《那时年少》一文系统梳理过同人写作在中国的发展。1998年创立的桑桑学院网是中国第1个同人写作场所，里头有个板块“耽美小岛”，发布了非常多《灌篮能手》《圣斗士星矢》和《银河英雄传说》的同人，仙道彰和流川枫是最平常的CP。桑桑对投稿的尺度把控很严，1999年，由于预告要在小说里写露骨内容而被逐出桑桑的写手鸭子在上海网盛自助社区（netsh.com.cn）申请了一个板块，命名为“露西弗”（即Lucifer，被逐出天堂前的撒旦）。

露西弗一度作为国内最大耽美文学站，但这亦让它难以走上商场化和正规出版的道路。之后非常多年重要的同人基地是晋江，但约从七年前起始，晋江对性描写的管控亦愈发严格。

大约是2005年，RPS之风借由韩流刮入中国——偶像不被准许谈恋爱，为了吸粉固粉，韩国经纪机构会设置官方CP。韩国粉丝按照东方神起组合成员郑允浩、金在中的“豆花”CP写的同人文为中国同人写手们供给了想象真人同人的路径。

《下坠》最后一次更新是今年2月24日，停在第13章。绵绵说，吸引她追更的，是作者对边缘人的细致描摹——有性别认知阻碍的赞赞，在发廊打工攒钱做变性手术。

2月26日，白果打开LOFTER发掘，《下坠》在作者“麦乐迪迪迪”的LOFTER主页中被锁了，另有其他CP粉写手的LOFTER同期被禁。博客上，@巴南区小兔赞比等肖战大粉起草了举报信并列出仔细举报途径。

《下坠》被部分唯粉讨伐的理由大致是：女化偶像，淫秽色情。在粉丝眼里，流量明星的公众形象与影视资源、商务代言密不可分，守护偶像形象（以及相应的控评、反黑措施）是重要工作。当晚，围剿的发起者之一@巴南区小兔赞比发了一条博客：“今天咱们发声，不但是在为咱们自己发声，亦是为无数权益被侵害、人格被践踏的艺人发声。”

白果重视到，CP粉圈内快速起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无谨守“圈地自萌”的规则？“便是舞太过了。”她看到不少类似的评论：同人就应该发在LOFTTER，作者为何要引流到博客？有举荐《下坠》的大粉在博客“检讨”自己无意中的推波助澜。亦有CP粉在评论区说，便是不应女化，这下给唯粉抓住了把柄。

真人耽美同人中，女化或“泥塑”（即与男偶像为“正苏”相反的“逆苏”，将喜欢的男明星放在性客体位置）是其中一种情感投射方式。泥塑到底是女性将自己由被凝视转换为凝视、表现了自己的欲望主体性位置，还是表现出了女性对权力的体认，在CP粉圈，写手和读者的态度亦不统一，爱好写泥塑设定的写手常常在小说开篇预警，内有泥塑，不喜勿入。

白果和绵绵很愤怒，如此斩钉截铁地将女化等同于抹黑偶像、践踏人格，无疑是将男偶像被“女化”视为耻辱，表示出了对父权的认同和女性性别上的自我厌恶却不自知。而举报之策，亦损伤了社群内部的创作机制。AO3上有些写手宣布退圈，有些CP粉写手把LOFTER上的文案锁了，想避开风波。迪迪把《下坠》以外的所有小说都删除了。LOFTER上非常多写手的AO3外链消失了。

闭麦

从有“流量”概念起，拱起流量的粉圈就以行动力著叫作。一个偶像的粉圈，内部有派系，有龃龉，亦有分明的组织架构，能够快速地集资、打榜、应援、反黑、控评、做数据——这一套来自娱乐工业成熟的韩国，又在中国的文化土壤里生根。她们能够熟悉地驾驭、指挥集体的力量。在关于偶像的正能量博客下，她们整齐划一地发出正能量的声音，占据热门评论；一个品牌代言在官宣的那一刻，头像或ID表示了“粉籍”的用户聚集捧场，一分钟内可贡献千条评论，证明品牌把优秀资源给了偶像不亏；当看到损害偶像形象的言论时，她们亦能齐心协力，将举报之手伸向“敌人”。

白果后来回忆，最少在2月26日那天，唯粉针对CP粉的举报还被视作一场粉圈内部的党同伐异。但29日AO3再也不对中国用户开放拜访后，抵制肖战的呼声火速传遍网络。

直到3月1日晚，肖战工作室才做出回复：“占用了有些社会公共资源……深感遗憾与歉意。”“期盼大众能够理智追星。”这份在事实上暧昧模糊的声明导致了更加多人的不满。肖战自己的缺席正验证了人们很久败兴对流量明星的看法：这些资本、数据、粉丝堆砌起来的躯壳，在博客发宣传，对粉丝说宠溺的话，在滤镜下表演，在修音里唱歌，便是无真实的声音。她们说，这是一个“偶像失声”的时代。

一种观点是，团队在舆论关键期的不做为是纵容，目的是稳妥住唯粉。重点原由，便是“提纯”。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利用CP吸收热度都是资本的自觉。为了剧和明星的热度，片方（亦许还有经纪机构）会给一对明星炒CP；给CP粉的满足感会连续全部剧播时期，尽可能增多粉丝粘度；剧播完，明星火了，利益一起体就要解绑。CP粉同期爱好的两位明星可能属于两家机构（乃至机构本身就有可能是有竞争关系的“对家”），对明星团队来讲，CP粉亦不如唯粉好管理。2016年出演《上瘾》的许魏洲和黄景瑜，2018年凭《镇魂》爆红的朱一龙和白宇，都走了这条路：依靠剧中CP作为双流量，亲密互动，最后再也不公开往来。

唯粉和CP粉的基本冲突大抵是，大众选取了区别的真相，守护的亦是区别的利益。在CP粉眼里，“被风吹过的夏天”挥之不去，这份“真情实感”当然需要好好保护，但她们亦晓得，不论在认识形态还是商场价值上，牢靠的CP关系都“对偶像的前途欠好”，因此倾向于低调嗑糖，在超话圈地自萌；而唯粉的情感只投射给了一个人，从血统论的方向看，仅有她们对偶像有绝对的忠诚，值得信赖。

白果几乎无看见有影响力的CP粉公开暗示期盼偶像马上出来发声。大众都晓得，在巨大的资本包裹下，发声不是一个人的事——大众广泛认为，这最少还和他的经纪机构、他签商务约的机构、他签影视约且合作创立个人工作室的机构关联。

去年入坑后，绵绵“考古”了肖战2015年参加《燃烧吧，少年》败兴的几乎所有节目和花絮。“当初是他的粉丝一票一票把他投上去的，他怎么能出来指责她们呢？”

针对粉丝来讲，接下来是噩梦般的两个月：#抵制肖战#和类似的专题在博客上的热度居高不下；肖战的已播和待播作品在豆瓣得到了非常多一星评分；有传言说，他的某综艺资源掉了，拍好的杂志封面没了；还有CP粉分析，有竞争对手的脂粉（职粉）上场了，目的是彻底“狙”掉他的商务。

CP粉与唯粉有了微妙的、并不互通有没有的并肩时刻：豆瓣老用户给《陈情令》打五星，新用户打四星（新用户打五星容易被识别归类为水军刷分）；对博客上哪些黑热搜，“不要给眼神”；有氪金能力和意愿的粉丝定夜里11点50的闹钟，抢12点预售的代言，“付款后别忘了告诉客服自己对代言人的支持”；“捞一捞”支持肖战的路人博客或评论，最好是点赞，能够暗示感谢，但必定要换掉双人头像，以避免拖累另一位明星；看到有言论反感粉丝控评后，又有人号召，“安静闭麦吧！”

此后，CP粉的策略只剩下了两个：闭嘴；花钱。白果和绵绵都逐步把氪金当成为了习惯。

经历了惊惶、愤怒后，绵绵冷静下来：“做为明星，还是顶流，太多人关注了，既然享受了粉丝带给他的红利，亦必然得承担粉丝智障带来的后果。粉丝捐钱、买代言、捐学校，都带着他的名字，那做坏事，就亦带着他的名字。这一点他肯定比咱们清楚。”

打投

4月21日下午，白果打开博客小号，发掘“麦乐迪”上了热搜，原来那位《下坠》的作者在LOFTER上更新了另一篇bjyx同人文，被营销号重视到。首页，她关注的一溜CP粉都参与了“洗广场”（指当博客广场上显现必定数量对明星欠好的营销号、黑粉言论时，粉丝经过海量发原创博客、互动，以“净化”搜索结果），重点策略是带专题发博客猛夸同名的KTV品牌和杯子套装，例如，“伴侣们，疫情过后想去唱K吗！……9年里麦乐迪KTV持续对音响及功放设备进行升级改造，设备投入资金已超过5000万元。”

但亦有相当数量的人发了“粉见”博客，表达对麦乐迪在风口浪尖更文的不满：“真的有创作欲望，不可另开一个号去写吗？好不易舆论快消停了，为何要给蒸煮惹麻烦？”

就白果的观察，CP粉圈内部并不是结构坚固的堡垒。始终有人由于没法从她们身上得到足量糖分而离开：白果所知最早的CP粉脱粉出现在2018年夏天，《陈情令》刚开拍不久，在王一博担任导师的选秀综艺《创造101》上，肖战做为“校园学长”参与了一期节目，她们同台但无公开互动，凉了一拨CP粉的心；类似的还有有些CP粉对偶像的绯闻、对“我问了圈内人ta说她们不是真的”这类言论的将信将疑。

有人由于肖战不发声而失望转回唯粉，亦有人不耐圈地自萌、闭麦、控评等粉圈规矩拂袖而去。有些持有大流量的粉丝偶尔接宣传的行径被认为“吸了蒸煮的血挣钱”，有所说大粉被发掘用流量变现后“爬墙”（顶着马甲粉别的明星）。

不外，这个春天，CP粉的创作激情并无就此消散。不少“损伤-慰藉模式”的“现背”同人文应运而生，以近期两个月的现实为背景，脑补她们互相安慰的故事。

5月末，白果和绵绵第1次参与了打榜。肖战王一博演唱的《陈情令》主题曲《无羁》入围了某音乐榜单，据述，票数位置于榜首的歌手将会被邀请表演。超话内有些人斗志昂扬地暗示，哪怕她们很可能不会去，但“必定要给她们选取的权利”，况且，“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有机会为双人打投了。”短短几天，《无羁》从二十几万票飙到了两千万票， 她们亦下载了APP，激情参与“团建”，在清晨和半夜用两个手机号、博客、QQ、微X登陆投票。

某天夜里一点，绵绵从网盘里找出去年11月看《陈情令》演唱会时录的小视频。在夜色中，演唱会结束，主持人说：“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她跟着全场大喊：“来-日-方-长！”屏幕里，红的绿的荧光棒闪烁着，摇摇晃晃（它们分别是肖战和王一博的应援色）。

绵绵写了长长的日记，梳理自己半年来的心绪。她反复想到自己工作不顺、搬迁疲劳、发高烧时，打开《陈情令》那一刻的心情。“是我阴暗日子里的一束光。”

“其实追星追的是自己吗。”她说。

（应受访者需求，白果、绵绵均为化名。参考资料：亨利·詹金斯，《文本盗猎者》；郑熙青，凤凰网文化，《激怒肖战粉丝的“同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文化？》；调反唱唱，“X博士”，《耽美与同人，中国地下文学虐恋史》；Dagou，机核网，《那样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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